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戏耍

    (叁十一)

    暑期开学第一周,詹洋在迷惘和疼痛中度过。周末,詹洋问詹国栋要了笔钱,叫上谭周游去商场买手机。路上她问谭周游手机是什么型号,谭周游说不知道,詹洋问:“不是你自己买的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谁送你的?”

    “猫咖店老板。”

    “作为你的薪资?”

    “应该吧。”谭周游神情懒怠,显然不想多说。

    詹洋撇撇嘴,没刨根问底。

    不过,买手机时还是让詹洋知道了来龙去脉,因为谭周游接了个电话,两人挨着,詹洋听到了那头女人的声音。本来詹洋不以为意,但谭周游换耳接听的动作,让她提了神。

    等他一挂,詹洋立马问是谁啊?

    谭周游说是猫咖店老板。

    詹洋疑惑:“不是开学了吗,你还在兼职?”

    谭周游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詹洋:“那她打电话找你干嘛?”

    谭周游睇她一眼,冷漠地说:“私事,与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什么态度,詹洋恼怒,一把夺过他手机,欲打开查明。

    这个行为,让上周的一声对不起成了笑话,她依旧专横跋扈,不顾及他的感受。

    早该猜到的不是吗?

    为什么心里如此失望。

    谭周游不想在公众场合和她起争执,转身离开了,詹洋一边追他,一边打开手机,来电显示一溜烟的“汪玥”,詹洋在脑海里搜检这个名字,突然想到那条短信。

    零碎的片段串联在一起,詹洋恍然,原来猫咖店老板叫汪玥;她送了谭周游手机;她邀请他共进晚餐所以上周末他才会在家;她几乎每天都会打他电话。

    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工作关系,她对谭周游,有超脱工作关系以外的情感。

    詹洋追出去的脚步蓦地刹住了。

    那谭周游呢?谭周游对她是什么态度?

    詹洋迫切地想知道谭周游的回答,又有些惧怕他的回答。

    彷徨间,谭周游早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詹洋买完手机,在商场游魂似的飘荡。目之所及全是像他的背影,转过身来却都不是他。不知不觉走出商场,感觉不到热似的,在广场上原地打着圈地四顾,詹洋在心里默数321,再不出现她就走了。数了无数个321,谭周游始终没有出现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入夜,詹洋听到开门声,立即从沙发上坐起来,等看到是詹国栋,眼里的失落掩也掩不住。

    詹国栋鼻子里出气,“怎么,不乐意看到我?”

    詹洋无精打采地回:“你不是在出差么。”

    “唔,去了趟北京,干死老子了。”詹国栋发着牢骚,他把公文包一丢,扯了扯领带,方提起话题,“高考打算考哪个城市?我看北京不错,你努努力,老爸也努努力,争取今年北京买套房。”

    詹洋冷眼一睨,讥诮:“怎么,这回的新欢北京的?”

    詹国栋被她噎得下不来台,咒骂了两声,回房间去了。

    客厅复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不知换了多少电视台,谭周游总算回来。

    詹洋耳朵一动,装作不经意地说:“你手机我放你房间门口了。”

    好半天没等到他回应。

    她转头,哪还有谭周游的踪影?

    詹洋气闷,使劲按了两下遥控按钮,至于这么生气吗?既然不乐意她看,就该阻止她啊。詹洋越想越觉得冤,她丢开遥控,走去他房间。

    房门大敞着,詹洋作势敲门的手放下,她望向房内,等看清后,瞳孔一缩。

    不由往里走了两步。

    谭周游连眼风都不扫她,只一味地收拾行李。

    詹洋惊疑地问:“你要搬走?”

    谭周游置若罔闻。

    詹洋凑近他,又不敢靠太近,因为他神色愈发阴沉,似乎极讨厌她的靠近。

    这个发现让她的呼吸一滞,一时间语塞了。

    谭周游东西少,几乎叁两下就收拾完了,背着书包,提着一大袋垃圾的样子,比刚来时更可笑了。

    但她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
    她仰起头问:“就看了下手机,你至于吗?”

    谭周游不想再说什么,眼里的厌弃第一次明晃晃的袒露在她眼前。

    刺痛了詹洋。

    詹洋瑟缩了一下,硬撑着回视,“那我说对不起总行了吧?”

    谭周游冷漠地垂眼,一言不发地绕过她往外走。

    詹洋咬牙拉住他,语气低下来,“我说对不起了。”所以这件事应该翻篇。

    谭周游终于开口,但他不说“没关系”,他说“放开”。

    詹洋不理解怎么事情一下子坏成这样,仅是看了眼手机而已。她不知道的是,她的心血来潮,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她也不理解,以前总盼着他滚,这一次他真要走了,她心里却难受得仿佛嵌入一根刺。

    人在无助时容易失去理智,走向极端。

    詹洋紧握着他手臂,口不择言道:“你是急着搬去跟汪玥住吗?她给了你一份工作,一个手机,你就把她当救世主了?小心她玩够了你,把你一脚踹开,到时候你能去哪里?哪还有第二个詹国栋收留你?”

    话落,谭周游猛得甩开她的手,力气太大,反作用力让詹洋踉跄了两步,她扶着墙壁站稳身体。

    詹洋咬了下舌,她都说了些什么?

    算了,反正他这么讨厌她,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算了,走吧。

    她尚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有股执拗想让他留下,也就不想再作过多的、难堪的挽留。

    谭周游转过身,语气冷得似要淬成冰渣,“你听着,不是詹国栋收留我,是他有义务抚养我至成人,他没你说的那么伟大,同样你也没有任何资格批判我的行为,决定我的去留。”

    詹洋冷硬地驱赶,“行行行,汪玥最伟大,谁决定你去留了?你赶紧滚吧!”

    “这件事和汪玥无关。”

    谭周游愤怒的是她的曲解,她的高高在上,她的自以为是;而詹洋的重点始终落在汪玥上。她的思维很直白,这次争执因汪玥而起,那么她就是重点。

    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,见他维护汪玥,詹洋破罐子破摔,逞一时口舌之快:“以前被我当狗耍,现在又上赶子去给别人当狗玩,一辈子当狗,真下贱。”

    说对不起都没用的话,不如恶劣到底。

    近日两人之间维系的和平假象,彻底被她血淋淋的话语撕开。

    谭周游甩下手中的垃圾袋和背包,大步往前一迈,钳住她的手臂,力道大的几乎要把她原地钳起来。

    他恨恨地盯着她,咬牙切齿道:“你真恶毒。”

    他的眼里似闪过一丝受伤,詹洋疑心是错觉,因为盯着她的这双眼睛,正刺出两道野生动物掠食般凶狠的目光。

    詹洋挣扎:“闭嘴!你有什么资格说我?”

    “你恶毒、自私、刻薄,不及汪玥的千分之一。”但他却因为恶毒自私刻薄的她,拒绝了温柔善良大方的汪玥。

    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。

    随着他手臂的用力,詹洋的身子一颤,她避开他的视线,把他往外推:“她这么好,你去找她吧,我现在不拦你了。”

    明明盛气凌人,眼圈却越来越红。

    “不,我不走。”

    谭周游的神色有些狂乱,詹洋差点忘了他平静的面容下还有偏激的一面。

    也是此刻她才发现,在日渐软化的态度中,她亦对他失去了防备心。

    詹洋握着他的手背,企图施加力气让他松开手。

    借着冷笑助长自己岌岌可危的气势,“呵,为什么不走,想留下来继续被我戏耍?”

    回答她的,是谭周游的唇。

    詹洋瞬间睁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他的唇舌趁她不备,迅速席卷她的嘴唇,詹洋推开不及,反被他掌住后背,紧紧压进他怀里,詹洋都要窒息了。

    她刚侧过头喘息,谭周游的舌尖便追上来。詹洋搞不清什么状况,呜呜了两声表示抗拒,立即被他的唇齿发了狠的咽下。

    唾液吞之不及,在交缠的舌尖中拉成暧昧的银丝。

    心跳好快,詹洋想去捂住不被他听见,但是手腕刚一动,便让他攥住压上头顶。

    好疼,像扭了360度。

    好在她有踏实的基本功,尚能忍受韧带的疼,可心跳怎么办,嘴唇怎么办,詹洋脑海一片混乱,本能地吞咽他的唇舌,呼吸他的呼吸。

    怀里的詹洋渐渐不再挣扎,身子绵软地得依偎上他。灵巧的舌尖被他追逐得乱了阵脚,气急败坏地在他口腔里乱撞。

    细颈高高昂起,脚尖也愈踮愈高,不是为了挣扎着逃跑,是为了离他更近。

    原来不止他一人脑子坏掉。

    意乱情迷之际,怀抱倏尔一空,詹洋无措地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视野里,推开他的谭周游,笑得如她一般讥嘲,他说:“被戏耍的滋味如何?”

    在睚眦必报这件事上,詹洋是最好的老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