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长的勋章
(叁十二) 詹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谭周游冷静自持的样子哪有半点情欲?可见他说的是真的:他在戏耍她,作为报复。 一瞬间詹洋被羞辱得溢出生理性泪水,怒目而视的脸微微有些扭曲。泪膜里,谭周游又把背包拣起来,他还要离开?在戏弄完她后,想拍拍屁股走人? 做梦! 詹洋飞奔过去把门摔得震响,近在咫尺的谭周游像被扇了一巴掌。 他抑制住怒气,转头冷嘲:“不是说不拦着?” 詹洋气极,不怒反笑:“是啊,不拦着,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吧!” 话落,她骤然往他身上一扑,完全不计后果地一扑,像赴死的战士,哪怕遍体鳞伤,也要赢。 两人双双摔在地上,詹洋还能借着谭周游的身体缓冲,谭周游却是实打实地脑袋砸地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 眼前阵阵发黑,有好一会,世界一片寂静,脑海里持续不断的嗡鸣仿佛把他与现实切割。 恍惚中,詹洋跨坐在他身上,用拳头降下一片狂风暴雨。 疼,脑袋疼,哪哪都疼。 他仿佛看见凶神恶煞的父亲对着他咒骂,数不清的玻璃碎片嵌进肉里,他好疼,但他不敢去拔。 他想把身体缩起来,减少挨打的面积,这是他可悲的经验。 但是,他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。 “谭周游!” “还手啊!刚刚你不是很能吗?不是想耍我玩吗?现在这幅可怜样子做给谁看呢?” “起来啊!你不是恨我吗?恨我就还手啊,打过我我就让你走!” “谭周游!” “谭周游!” …… “谭周游!” 谭周游猛得睁开眼睛,电光火石间,詹洋的拳风袭来,晃得他眼睫一闪,不过这次,他没有再闭上。 情绪来不及掩饰,他的眼里悲愤交夹,有汗亦有泪,有痛亦有恨。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。 詹洋收回打的发麻的手,轻蔑道:“呵,我以为你死了呢。” 谭周游轻笑:“死了岂不是正合你意?哪有这么好的事。” 他明明在笑,眼角却滑下一道浅浅的泪水。这一瞬间,仿佛悲伤得不能自抑。 不,不是这样,他眼里流转着异样的光彩,是一潭死水被注入了活力,是灵魂在摆脱命运。 他好像变了。 詹洋仅迟疑了瞬息,便被谭周游反扑在身下。 比起她的莽撞,谭周游显得温柔的多,起码,她脑袋不疼。 詹洋眨了眨眼,迅速做出防备的状态,她以为谭周游要像她刚刚那样暴打她,毕竟他的反抗总是依样画葫芦,可怜又可笑。 但是,没有。 谭周游没有打她。 他把她抵在他胸口的手钳住,往她头顶一压,詹洋立即用脚踹他,企图脱离他的控制。 她恶狠狠地瞪他,“还想羞辱我?你以为还有第二次?”她不会这么傻了,刚刚那是鬼迷心窍! 谭周游又发出一声轻笑,极其挑衅,“是吗?” “废话!”回答的骨气铮铮,结果下一秒,她破出一声尖叫:“啊!” 因为可恶的谭周游,用膝盖和小腿的力量生生压下了她的双腿,有力地抵在她的大腿根部。她几乎被迫劈开了腿。 她咬牙咽下这股酸疼,不断告诉自己这算什么,初学舞蹈时被老师强行拉筋开胯的疼痛是现在的百十倍,她还不是忍下来了? 可是,怎么会一样? 这是羞辱意义的疼痛啊。 自尊心强得能铸成砖瓦的詹洋,怎么能忍下这份屈辱。 “放开我!去死啊谭周游!有本事跟我对打!”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,她力气本就不小,又有着异于常人的巧劲,谭周游钳制不住被她挣脱开来,两人在地上迅速扭打在一起。 詹洋在打,谭周游在防。 只偶尔被她的指甲抓疼了眼睛,才发狠地俯身撕咬她的脖子。 两人打着打着,脑海里忽然浮现上一回扭打的场景,极其相似的场景。 空气似乎有片刻诡异的静谧。 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,让这场扭打变了味。 谭周游闪躲了视线。 詹洋似抓住了他的把柄,立马骑上他的腰腹,谭周游为了避免再次被她压在身下,反应迅捷地把控住她的腰。 两人像相交的回形针。 詹洋指着他鼻子讽笑:“你是不是故意不动手?以为我还会像上次那样捉弄你?” 怎么捉弄两人心知肚明。 上一次他比现在乖多了,反抗也只是邯郸学步,詹洋全然占了主导权,也就随心而欲了。哪像现在,谭周游居然学会戏弄她了,实在太可恶! 简直是泼天的污蔑! 谭周游气得胸膛剧烈起伏。 他沉声:“放屁!” 詹洋愣了下,“你怎么说脏话呢?你居然也会说脏话?”一个闷葫芦连正常的话都懒得说,居然会说脏话。 谭周游别过眼,耳廓泛红,显然自己也感到意外。 詹洋不由逗弄他:“再说两句我听听。” 牙缝里挤出来,“不。” 詹洋掐了下他的脸,威胁:“说!要不然我把你的脸揍成蜂蜜小狗。” 其实现在也好不了多少,他脸上被她指甲划出好几道血痕,平添了一丝野性。他本就生得野生感十足,麦色皮肤,浓眉墨眼,高鼻窄脸,似乎更应该在大自然肆意生长,即使受了伤也是成长的勋章,而不是像现在,卑微的寄人篱下,任人欺辱。 谭周游,周游,给他取名字的人,一定希望他无拘无束、自由自在吧。 谭周游握下她的手,看着她,目光闪烁,支支吾吾的:“操你…”最后一字,喉咙送了半天,也没说出来。 更别提咒骂的气势了。 好呆,怎么有人连脏话都说不明白啊? 詹洋被他逗得哈哈大笑,扶着他的肩膀笑得整个人都在颤。 她边笑边教他:“来跟我说,操你爹!操你爹!” 谭周游羞恼地捂住她的嘴巴,低声:“闭嘴。” 笑意从指缝里漏出来,她的眼睛好亮,柔软得不像话。 声线亦软的像蛊惑:“说啊,说出来…我就放你走。” 之前让他滚尚有赌气的成分,但现在,她释然了,他不该是一条被关在笼子里,连吼叫都不敢的小狗,他应该学会肆意地哭,肆意地笑,肆意地奔跑,哪怕暴雨来临,也会像鹊鸲一样,吹着口哨,在爱的原野里微笑。